克尔白的悬诗:来自朝鲜的恐怖故事
在金正恩从西方媒体以及一贯追随它们以膝盖行动的国内媒体的“软禁”中逃脱出来之前,来自朝鲜的最新恐怖故事还会继续流传下去。分化、离间中朝的成效如何,只要看看那铺天盖地的“来自朝鲜的恐怖故事”,便一目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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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鲜最高领导人从西方媒体以及一贯追随它们以膝盖行动的国内媒体的“软禁”中逃脱出来之前,来自朝鲜的最新恐怖故事还会继续流传下去。
然而,即使当这个新的恐怖故事最终破产时,又如何呢?只要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在这个地球上存在一天,“来自朝鲜的恐怖故事”就不会终结,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来来去去,去去来来。
年青的独裁者下令全国男性都必须理和自己一样的发型。
年青的独裁者用猛犬处决他的亲叔叔。他的嫔妃宠臣,还有被处决者的家人,同场观刑。酷刑持续了几个小时,年青独裁者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年青的独裁者无情地枪毙了一名女歌手,据说是因为她参与拍摄色情录象,而年青独裁者的妻子也是这个丑闻中的一部分。
......
不过,被枪毙了的女歌手在今年死而复生,并且登上讲台做了讲演。
也许是这么回事:一些邪恶的朝鲜科学家正奉命进行一项重大的阴谋计划,死而复生的女歌手只不过是这个计划的前期实验之一,计划的真正目的是复活两位朝鲜前领导人,金氏祖孙三代将利用核武器,消灭美国、征服世界。为了阻止这个邪恶至极的计划,保卫自由世界和全人类的和平,美国队长和他那些身怀绝技的部下,再次行动,向黑暗势力发起挑战!!!
这可不是异想天开,在著名的007系列电影里,不是曾有过相似的情节吗?如果我们翻看一下“来自朝鲜的恐怖故事”,会发现上述的内容也并不比那些“故事”更荒诞,而不少人都对它们信以为真不是?关键的问题不在于那些“故事”有多怪异离奇,而是相当多的人都下意识地认为,在朝鲜“那样的国家”,发生“那样的故事”是可能的。就像意大利人鲁杰洛·德奥达托伪纪录的《食人族》(Cannibal Holocaust)电影一样,当时很多西方人之所以会认假为真,就是因为想当然地以为在南美或者非洲那样的第三甚至第四世界的野蛮神秘之地,真的会发生那样恐怖残酷的事情。而实际上,对于“那样的国家”、“那样的地方”,人们其实又真的了解多少呢?反对朝鲜的人声称那是一个“洗脑国家”,但比起那些盲目相信“来自朝鲜的恐怖故事”的人,到底谁被洗脑洗得更彻底?尤其是对那些生活在据说自由开放、每天可以接触到大量信息源的人来说,与世界上“最封闭的国家”朝鲜相比,难道不是显得更为无可救药?
如果你以为相信“来自朝鲜的恐怖故事”的人,都是些头脑简单之辈,那就错了。围绕目前最新的恐怖故事的议论中,一些平素颇为人敬重的人物也来凑了热闹,比如共济会的研究家何新先生。
何先生或许认为,连共济会级别的大阴谋都在他的股掌之中,象朝鲜那样的“小阴谋”实在是如同儿戏。于是,何先生以《新版当代世界资治通鉴》为题,创作了一出经典的西方四幕剧或是东方四折一楔子的杂剧,从第一折《斩叔》到最后一折《合邦》,“自信满满”地讲述了一个“非常恐怖、但也非常好玩的系列故事”。我没有共济会方面的消息来源,但只是定期看下朝中社网站,也能够知道何先生貌似逻辑周全的揭密工作很多都经不起推敲。如何先生认为“有意思的是正当韩国举行亚运会之际,崔龙海被任命为体育指导部长 ”一事大有玄机,但是他如果定期对朝鲜情况作观察的话,就应该知道崔龙海在“突然”被“任命为体育指导部长”之前的几个月里,一直出席的都是与体育相关的活动。为了去向韩国献投名状而紧急自我任命或是一个正常的职务任命,显然后者更合理一些。何先生提到“朝鲜这样的绝对全面封闭国家,本来关于领导人健康的一切都属于绝密信息,而小金受伤的信息竟然在电视上,突然被播音员声泪俱下地公开披露了”,暗示“小金”已经失去权力——不过很奇怪的一点是:“朝鲜这样的绝对全面封闭国家”,却能够从内部流传出大量的所谓“宫廷内幕”,而且很多都详细到了细节,这难道不是很矛盾吗?要么朝鲜是一个“绝对全面封闭国家”是假的,要么那些内幕是假的,在正常的逻辑里只能非此即彼,而在现实中,相信“来自朝鲜的恐怖故事”的人却可以同时相信这两者都是真的——我还是重申,我没有共济会方面的消息来源,但只是定期看下朝中社网站,也能够知道自从权力交接之后,“小金”的很多举动都是“罕有”的,并且基本上都体现出更为开放和灵活的倾向——即使根据韩国方面对所谓“脱北者”最新的面对面调查,对“金正恩得到了50%以上人民支持”作出肯定答复的,也接近了65%——公布行动不便的画面,只是为了之后的休养做一个“预告”。将人民可能因领袖一段时期无法公开露面的不安心理,转化为对领袖以“不便之身”仍为国勤劳的行为的爱戴之心,如此的分析好象也比失去权力更合理一些。
在拙文《关于“拿枪”的记忆》一文中,笔者曾对何新先生有过这样的评论:
20世纪的80年代后期至90年代中前期,是何一生中最得意时,左翼学者祝东力许之“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主流知识界”,也未必是过誉。然1992年后,高层度过了之前的政治危机,而逐渐钟情于“新自由主义”模式,何设想之李斯特式的国家主义经济模式未被理睬,其后作为曾经的“高层智囊”更是逐渐被越来越向右转的中国政经主流所边缘化。另,90年代中后期的知识界,开始形成“自由主义”与“新左派”这两大阵营,何于这两大阵营皆格格不入,且多流露出不屑之态——其实何对这两派都不甚了了。如他误以为“自由派”只否定中国革命,而不否定法国大革命;所谓“孔庆东骂人事件”时,何在短评中竟谓不知孔庆东是谁——但知识界的格局毕竟已经改变,在新的格局下,何仍然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但不再处于舞台的中心,这一点也是很显见的现实。进入到21世纪时,何似乎已不再有往昔之风发意气,这时提出所谓“新国家主义”,亦正印证其心境。此后,如同中国历史上很多失意于政治的“名士”那样,晚年佞佛,做“看破”状,然内心仍以“国士”自诩,指点天下,臧否人物,且频以“预言家”身份出现——而何之“预言”若十中二三,往往自衿于二三中者——最近除着力批判西方中心主义之外,则专注于共济会研究。此研究不可谓不重要,但何之研究有一倾向,即将“共济会”当作万能钥匙,似乎世界上所有的“门”都可以用这把“钥匙”来开,并且又明言共济会乃是一不可降伏之物,现在惟一能做的只是“研究”而已。这正说明何已完全陷入了“精英史观”之中,相应的就是他对“人民史观”和“60年代精神”之抛弃的彻底性——而在这一点上,张承志恰好处在与他对极的位置上。
实际上,对于共济会的研究反而加强了何新身上的那种“精英史观”和“名士派头”——何新的共济会研究由于立足在“精英史观”之上,因此在揭露神话的同时营造了更大的神话。在这个神话里,推动历史发展的既不是人民,也不是英雄,而是超国家甚至超历史的神秘集团——何新近来多次以预言家的身份论及朝鲜问题,虽然居高临下,但却未必的中。几个月前,何新先生甚至相信韩国方面为了转移沉船事件的视线而散布的朝鲜核试验流言。对于一个自诩并且也曾被认可的国际战略分析家来说,这并不是高明的表现。
我们对何先生的批评,只是为了说明“来自朝鲜的恐怖故事”,这样一种信息心理战争的恐怖而已——它甚至能让何先生陷入彀中,何先生以下之人又何足怪之?——对于何先生个人及其严肃的学术研究,我们仍然抱以尊重,尽管其间存在很多的分歧。我们希望何先生能够对自己的预言也抱持严肃的态度,否则,它既不能将“小金”变成脑残或植物人,也会严重影响到何先生共济会研究的可信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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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美国前驻韩国大使慨叹道,美国对朝鲜的无知和对其领导人的妖魔化,是“美国情报部门历史上最漫长的失败。”这位前大使并非是主体思想的同情者,只是一个理性务实和有着基本是非之心的人而已。
朝鲜半岛对于中国的重要性是不言自明的。历史上四场中国参与的以朝鲜半岛为主战场的大战,都深刻地改变了东亚乃至世界的命运。外部势力对朝鲜的野心,其最终目的也都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中国与朝鲜自近代以来,实际上就有了一个共同的历史。对于中朝的分化,从日帝殖民时代就已开始。1970年代末,苏联克格勃利用虚假情报离间中国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之间的关系,并且取得了一定成果。尤其进入到1990年代以后,这种分化、离间的活动也越来越活跃,至于成效如何,只要看看那铺天盖地的“来自朝鲜的恐怖故事”,便一目了然了。
上面提到的那位前大使,虽然严厉地批评了美国政府及其情报部门,但我们同时也应当看到,在美国这样病态仇视朝鲜的国家里,却仍然有着十分杰出的研究朝鲜的专家学者。将布鲁斯·卡明斯的里程碑式巨作《朝鲜战争的起源》与我国沈志华等人的相关专著比较一下,前者那种扎实、稳健、细致,更接近历史唯物主义的宏大手笔,与后者紧攥着几件所谓“解密档案”,以阴谋诡计和个人道德来强词夺理的研究,实在是无法相提并论。同样,在“来自朝鲜的恐怖故事”的主要散播据点日本,在那些泛滥成灾的以低级的反朝内容为主要出版生态的“边境地带”,高水准的朝鲜研究依然令人注目。因此,我们所忧虑的并非是“来自朝鲜的恐怖故事”在中国的流行,“边境地带”的荒芜才是更值得警惕的问题。
在我手头有一本吉林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尹东柱诗集。这本书的封面在尹东柱的名字旁加了一个(韩),表明尹东柱是“韩国诗人”。尹东柱1945年死于日本九州福冈的监狱中,在狱中据说曾被用做人体实验。尹东柱离世的时候,既没有大韩民国,也没有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他出生在中国,最终死在了殖民主义宗主国日本。长期以来,尹东柱是被当作中国朝鲜族的“爱国诗人”而存在的,可一夜之间,竟然却加入了韩国籍?!难道就因为尹东柱是“韩国人最喜爱的诗人”或是韩国人近来在尹东柱的家乡投了不少钱,以区区15块人民币(该书定价)就可以随意买卖国籍了吗?虽然我不认为“爱国诗人”尹东柱对中国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因为在他的诗中如实地表现出了那种不知根在何处的痛苦,但国籍也不能凭此就随意来贩卖。如果不是有意,就只能说明我们即使对于这样一个著名的民族诗人也越来越不了解——而且还是吉林大学的出版社。
以上只是我所说的,“边境地带”荒芜的风景之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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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朝鲜的恐怖故事”的流行,究其本因,源自于“傲慢与偏见”,源自于对他者的无知和不尊重。东亚近现代的悲剧,世界近现代的悲剧,无不与此相关。所以,自觉地抵御这种“傲慢与偏见”,了解和尊重他者,才能使“来自朝鲜的恐怖故事”、“来自古巴的恐怖故事”、“来自委内瑞拉的恐怖故事”等等诸如此类的“恐怖故事”不再横行。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不是社会主义的最后乐园,但也绝不是妖魔鬼怪出没的人间地狱。这个国家也像其他很多国家一样,有人生活的好些,有人生活的差些,在其上层也许的确存在着一个卡明斯所说的“两班”式的、拥有一定特权的阶层,但又有多少国家不是这样呢?至少在普遍的平等程度上,改革开放后的中国恐怕要位居其后。这个国家的领导人不是什么食人怪兽或异常的疯子,而是思维敏捷、视野开阔的人物,凡是与他们打过交道的美国、日本、韩国的政商要人,都证明了这一点。
最后,这个国家也不是杜瓦里埃——美国的“好朋友”——式的以伏都巫术进行统治的国家;而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尊严,顽强但同时又非有勇无谋地进行着长期斗争的“正常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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