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河:功勋科学家们谈何以能创造“两弹一星”的人间奇迹?社会主义大协作这个答案不假思索
习近平总书记对航天事业发展高度重视。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视察卫星发射中心、会见航天员和航天工作者,多次作出重要指示,就我国航天事业发展作出一系列重要论述,充分体现了对航天事业的关心和重视。
2020年4月,在第五个“中国航天日”和“东方红一号”卫星成功发射50周年到来之际,孙家栋、王希季等11位参与“东方红一号”任务的老科学家给习近平总书记写信,回顾了中国航天事业发展的辉煌历程,表达了对实现中国梦、航天梦的坚定信心。
2020年4月23日习近平总书记给参与“东方红一号”任务的老科学家们回信,向他们致以诚挚的问候,并就弘扬“两弹一星”精神、加快航天强国建设向广大航天工作者提出殷切期望。习近平在回信中说,“孙家栋、王希季等老同志们:你们好!来信收悉。作为‘东方红一号’任务的参与者,你们青春年华投身祖国航天事业,耄耋之年仍心系祖国航天未来,让我深受感动。”
1970年4月24日,经过广大参研参试人员多年的不懈努力,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东方红一号”发射成功。作为“两弹一星”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东方红一号”卫星的成功发射,拉开了中华民族探索宇宙奥秘、和平利用太空、造福人类的序幕。为铭记历史、传承精神,经中央批准、国务院批复,自2016年起将每年4月24日设立为“中国航天日”。
上个世纪50年代,中国人能在短短十多年时间内成功发射“两弹一星”,一直令外国人很困惑。特别是“东方红一号”人造卫星,研制道路相当曲折,它诞生于1958年“大跃进”年代,刚开了一个头就因为国家经济困难原因被人下马了。1965年再出发,又遇到“文革”运动。给习近平总书记写信的老科学家中,有潘厚任院士,他当时是“东方红一号”卫星总体设计组副组长。他在1990年回忆这段历史时说:尽管在研制的“关键时刻”遭遇“文革”,“但还是按照1965年论证会上确定的发射时间,及‘上得去、抓得住、听得见、看得见’的主要目标上天了。”
上个世纪80年代,来华访问的美国航天界专家,曾当面向孙家栋抛出了一个问题,“中国当时经济那么落后,条件那么艰苦,到底是什么让你们创造了这个奇迹?”时任航天部副部长的孙家栋院士脱口而出:“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中国人能集中力量办大事。”他后来对媒体说,“(外宾问的)这个问题出乎意料,但我的答案则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两弹一星”凝聚了无数人的心血,但其中有一个人居功至伟——这就是被誉为“航天之父”、“导弹之父”的钱学森。中科院院士梁思礼说过:“钱学森当时如果不能回国,我们也会发展导弹、原子弹这些尖端技术,但绝对不会这么快!”
钱学森1955年回国后,1956年2月17日就向国务院报送了《建立我国国防航天工业的意见书》,建议中国要发展导弹技术。
1956年3月14日,周恩来总理主持中央军委会议,决定组建导弹航空科学研究的领导机构——航空工业委员会,直属国防部,任命聂荣臻为主任,钱学森等为委员;不久,中央军委又决定,由航空工业委员会负责,组建导弹管理局(国防部五局)和导弹研究院(国防部五院,钱学森为第一任院长)。
1957年10月,苏联成功发射人类第一颗人造卫星,震动世界。特别是美国,决定奋起追赶。尽管当时中国经济还相当落后,但着眼国家长远利益,也要研制这个“世界之最”。
我国的第一颗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卫星最初是由中国科学院负责研制。1958年,中央决定由中国科学院拟制人造地球卫星发展规划。在钱学森、赵九章、郭永怀、陆元九等专家参与下,提出了中国人造地球卫星“三步走”设想∶第一步,发射探空火箭;第二步,发射一二百公斤重的卫星;第三步,发射几千公斤重的卫星。
这项发展计划被中国科学院列为1958年第一项重点任务,为此,成立了一个专门的组织机构——中国科学院“581”小组。钱学森任组长。
这个诞生于“大跃进”年代的人造地球卫星研制计划,充满着科学工作者的激情和理想。1958年8月28日下午,在毛主席听取原子能和导弹工作汇报时,钱学森汇报说:“关于卫星问题,(毛)主席发出号召后,我们虽然条件有限,但全国上下都动起来了。我们准备先搞出图纸和模型,在不依靠外援的基础上拿出自己的东西。”
1959年1月,正值自然灾害,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务院副总理的邓小平指示,“卫星还是要搞,但是要推后一点”。于是卫星研制工作下马,由钱学森负责集中力量先研制探空火箭。
1964年6月,中国自行设计的第一枚中近程火箭发射成功。同年10月,中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钱学森于1965年1月,向中央写了一份建议报告。报告说:“建议国家早日制定我国卫星的研究计划,列入国家任务,促进这项重大的国防科技技术发展。”此时中科院根据赵九章等科学家的建议,也向中央提出类似建议。经过充分论证,1965年4月,国防科委正式向中央报告,建议启动人造卫星工程,计划在1970年或1971年发射。中央批准了报告。由于钱学森的建议是1965年1月提出的,这个工程就命名为“651工程”。
不久“文革”开始。尽管“两弹一星”研制受到冲击,但在毛主席、周总理来的高度重视下,采取了重要措施,任命钱学森全面负责。在钱学森的直接指挥下,广大科技人员克服困难,所有项目都基本上按计划进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关于卫星发射,钱学森在关键时刻大胆起用了年轻的孙家栋。
1967年6月,中央军委决定,由国防科委负责组建空间技术研究院,并委托钱学森全面负责组建工作。空间技术研究院的主要职责和任务是:参与制订国家航天发展计划,负责航天器的技术指标论证,负责各类航天器的研究、设计、生产和试验,负责运载火箭、发射场和地面测控系统之间的技术协调。
钱学森临危受命。他将原来分散在中国科学院、七机部和其他一些部门的空间研究机构集中起来,实行统一领导,以保证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研制工程按计划进行。
为了加强“东方红一号”卫星的研制力量,钱学森大胆起用新人。他推荐当时年仅38岁的孙家栋,担任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的技术总负责人。
孙家栋1929年4月8日出生于辽宁省盖县,毕业于哈尔滨工业大学预科;1950年,加入新中国空军。1951年,赴苏联茹科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学习飞机设计,主攻发动机专业;1958年归国后,被分配到国防部第五研究院,在钱学森领导下从事新中国导弹事业的开创工作。他的学识和才华在这里得到了充分展现,被慧眼卓识的钱学森发现和欣赏。
孙家栋上任后,抓的第一件事,就是根据钱学森的指示,以中国科学院的专家为主,再从搞导弹的技术队伍里抽调了一批优秀人才,组建了卫星总体设计部。钱学森告诉孙家栋:“总体建立不好,卫星就搞不起来。”
卫星总体设计部的工作,得到了钱学森的大力支持。当有人对这些年轻人求全责备时,钱学森总站出来维护。他经常说:“对待任何人,对待任何事,都不要绝对化,不能苛求十全十美。也许,在这个世界上,绝对的完美是不存在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不断地提出更高的要求。否则,事业怎样发展,社会怎样前进?”1968年2月,国务院、中央军委正式批准组建空间技术研究院,列入军队编制序列,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研究院,归属国防科委领导。钱学森兼任院长。这样,完全确保了人造地球卫星研制工作按部就班进行。
第五研究院旧址
王希季是中国卫星与返回技术专家。1947年留学美国。1949年,他获得美国弗吉尼亚理工学院硕士。获硕士学位不久,他在《纽约时报》上看到了两张照片,感动得不得了。一张是解放军露宿上海街头,不进老百姓的家。第二张是反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盛况的。他后来回忆:“我是在军阀间互相打仗,国家被蚕食、被分治的状态下长大的,有生以来首次看到真为老百姓的军队和祖国大陆的统一,我为此而欢呼。决心回国参加新中国的建设。”
和孙家栋不同的是,王希季比孙家栋年长8岁。因此,他从一开始就参加了人造卫星的研制。他在回忆录中写道道:
“1958年,新中国处于‘大跃进’时期,全国均处于高兴奋状态,科技界意气风发开始了向高新技术进军的新的长征。”“在1958年党的八大二次会议上,毛泽东主席以他宏亮的声音向全国科技工作者发出了进军的号令:‘我们也要搞人造卫星!’就在1958年的11月份,上海市委人事部门告诉我,市委决定调我到上海机电设计院工作,担任技术负责人,仍兼任上海交大工程力学系副主任,那年我37岁。”
“那时,在中国科学院钱学森先生、赵九章先生等发起一个叫作‘上天、下海、人地’的代表我国科学技术发展方向的倡议。其中‘上天’,就是要发射人造卫星。为此,中国科学院成立了以钱学森为组长、赵九章和卫一清为副组长的领导小组,并建立了1001卫星和运载火箭总体设计院,1002控制系统设计院和1003卫星有效载荷设计院等3个设计院。为了利用上海相对较强的工业基础和科技力量,经中国科学院领导与上海市委商量,将1001设计院从北京迁到上海,更名为上海机电设计院,以中国科学院为主,实行中科院和上海市委共同领导。”
在卫星工程下马期间,得益于社会主义的大协作精神,在研制“两弹”的同时,“一星”研制实际上也在进行中,因为研制“两弹一星”的许多技术实际上是交叉的。各行各业都按照中央的计划安排进行,各行各业的技术交流通畅,学术民主热烈,大大加快了“两弹一星”工程的整体发展。这也是为什么卫星工程1965年能够顺利重启并提前完成任务的主要因素之一。王希季从事的运载火箭,既是“两弹一星”导弹(“两弹”是导弹和原子弹氢弹)的运载工具,也是“一星”的运载工具,还可以用在其它民用科技项目上。当时王希季这位“洋硕士”并没有搞过火箭,他们从各大学调进了几百名在读的学生更搞不清。但这支非常年青的队伍以“初生牛犊不畏虎”精神日以继夜地工作。几经失败,“我们深刻地认识到要研制一个运载火箭,不能只考虑运载火箭本身。运载火箭只是卫星进入太空的大工程系统中的一个系统。发射人造卫星,除了运载火箭,还得有发射场,测控站网,对返回式卫星还要有回收场等。另外,我们研制的是中国制造的运载火箭,一切必须从中国的实际出发。”
在王希季的回忆文章中,有这么两件事使他记忆尤深。
一次是当他们在野外试车时,时任副总理聂荣臻和钱学森站在一个废弃的碉堡外,在寒风细雨中,观看发动机的点火和试车。当时,“已进入所谓的‘三年困难时期’,吃饭问题是全国性的,机电设计院人也不例外,生活十分艰苦。尽管条件如此简陋,生活如此艰苦,他们的工作热情却十分高涨,可以说是日以继夜。就在这个无遮无掩的废碉堡里,我们白天干活,晚上判读分析数据,查资料,边学边干,边干边学,学了就干,不懂再学。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子劲儿,要尽快把中国的探空火箭搞上去!”
不久,他们研制成功了“T-7M”火箭。“研制‘T-7M’火箭的经历使我们体会到,在中国进行技术创新和新产品的研制,必须密切结合中国的实际,了解此项技术和产品所处的社会和工程环境,准确定位。在此基础上,所选择和采用的技术途径才会符合国情。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条件都现成才能把事业干起来。我们是在做一个从来没做过的工程,只要目标和技术途径合乎国情,与环境相容,条件总是可以创出来的。合理而有效地运用条件,掌握技术,既完成了任务又锻炼培养了自己。‘T-7M’首次发射成功4个月后,在上海新技术展览会尖端技术展览室里,毛泽东主席一走进大厅,就径自朝探空火箭模型走去。他在询问了研制情况、科技人员生活现状后,拿起产品说明书翻了一下,指着火箭问道:‘这家伙能飞多高’‘8公里!’讲解员回答。毛主席轻轻哦了一声,仿佛有点遗憾,但他很快便笑了,挥了挥手中的产品说明书说:‘了不起呀,8公里也了不起!我们就要这样,8公里、20公里、200公里地搞下去搞它个天翻地覆!’毛主席的话使我们倍感欣慰和鼓舞。”
王希季在总结在那个特殊时期,“任务仍能按计划完成”的原因时写道:
“就是在这种受到阻碍和不断干扰的情况下,这些立志要响应毛主席‘我们也要搞人造卫星’号召的人,以高度的爱国热情,科学求实的态度和坚韧不拔的精神,在国防科委的领导下,运用1958年以来学习积累起来的知识和认识到的规律,选择了正确的技术途径,提出了合乎中国国情的、可行的技术方案,细致周到地做了一切必须要做的生产和试验工作,做出了‘长征一号’首次发射成功的业绩,实现了‘上天’愿望。”
习近平总书记到文昌航天发射场视察
习近平总书记在给孙家栋、王希季和潘厚任等老一辈科学家的复信中指出:“50年前,‘东方红一号’卫星发射成功,我在陕北梁家河听到这一消息十分激动。当年,你们发愤图强、埋头苦干,创造了令全国各族人民自豪的非凡成就,彰显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伟大精神。老一代航天人的功勋已经牢牢铭刻在新中国史册上。”信中强调:“不管条件如何变化,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志气不能丢。新时代的航天工作者要以老一代航天人为榜样,大力弘扬‘两弹一星’精神,敢于战胜一切艰难险阻,勇于攀登航天科技高峰,让中国人探索太空的脚步迈得更稳更远,早日实现建设航天强国的伟大梦想。”
微信扫一扫,进入读者交流群
本文内容仅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网站立场。
请支持独立网站红色文化网,转载请注明文章链接----- //www.oliviahoang.com/wzzx/sdjl/zsfz/2022-11-06/78457.html-红色文化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