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健发言:新文学史编写中的历史虚无主义
改革开放以来,全国的专家学者在国家教育部有关部门的组织、领导下,编写了不少教材,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出现了一些好的文学史,如华中师范大学以王庆生同志为首编写的《中国当代文学史》,尽管还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其总体构思、指导思想是忠于历史、实事求是的,是当前较为科学、公允地宣传社会主义正能量的当代文学史书,而有些当代文学史书却存在着比较严重的历史虚无主义倾向问题。前年唐德亮同志在《文学自由谈》2013年第2期就《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发表看法的文章《<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的错谬》是十分中肯的。这里,就2013年由国家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教育部中文学科教学指导委员会组编的《中国新文学史》为例,就可见历史虚无主义在当前教材编写中已到什么样的地步。
这本书是在“中国高等教育经过多年改革与发展,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非常重要的历史发展阶段”而编写出版的,教材的主编人员“均为国内知名高校的专家学者,不仅在学术上成绩卓著,同时也非常重视教学模式改革的探索。尽管日常教学、科研等工作极为繁忙,但基于对教材改革重要意义的共识以及教书育人的强烈责任感,所有参编者对教材编写均给予了高度重视,倾注了大量心血”。该书出版之后,有不少赞叹之声。
这里,只粗略点击一下这部教材的部分章节,就可见其历史虚无主义倾向之“一斑”。
一、中国新文学史的起始时间,是从辛亥革命爆发之后建立中华民国即国民元年开始。编者们认为“中国民国的创立,为意识形态设立了一个可以依据的法律和制度的保障,惟此,才有可能萌发、孕育和产生出五四新文化运动,才有辉煌的‘人的文学’”。这里,强调的是辛亥革命,是国民文学,名为淡化“五四”文学运动之“新”,实则淡化五四新文化“反帝反封建”之实。把1912至1949年的文学史统称为“民国文学”,抹煞了旧民主主义革命与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本质区别,把近百年的新文学史分为大陆、台湾、香港及世界华文文学,看起来好像平分秋色、不偏不倚,实则用较大篇幅书写旧民主主义文学,对于描写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作家作品 该书基本上是回避、贬斥的。
二、整个“文学史”由泾渭分明的两条线索贯穿始终,一是以“人的文学”为线索,对写人性,写感情纠葛的作家、作品报以极大的热情、充分的肯定。一是以为人生的文学为线索,写阶级压迫、贫富不均、追寻贫富的阶级根源与社会根源,鼓励劳动者反抗斗争的作家及其作品,对此类作家、作品报以谨慎地审视、严厉的苛求、评价用语同实际情况相去甚远。比如对人们普遍认为描写农业合作化运动的优秀作品《山乡巨变》(周立波)和《创业史》(柳青),书中是这样评价的,周立波的《山乡巨变》“带有为政治服务,甚至图解政策的明显痕迹”(该书第48页);而柳青的《创业史》则是“作者用小说图解现实政策”(该书第50页),梁生宝的形象“不仅脱离现实,而且严重地拔高了这个人的形象”(50页),并且说“《创业史》既丧失了《三里湾》的农民立场,也毁弃了《山乡巨变》的民间伦理,突出的是一个党员对党的意识形态忠实诠释的‘真诚’歌颂,离浩然式的创作就一步之遥了”(该书第51页)。
而对表现人性、人情、性爱的女性作家的作品却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女性叙事作为90年代的微观美学,给汉语叙事中的美学变革带来了巨大契机。”说“她们所呈现的叙事意象具有超现实甚至是超验的特征。中国文学在此之前还没有如此丰富的关于人的内心世界的长篇书写。”(见389页)称赞另一位女性作家的“文本的结构如流水一样的散慢、灵动,那么她的语言则是一种诗性的飞翔、丰繁、流美而富有灵感”(第389-390页)。对于因为“色情”、因为“黄色”而“遭到”“批评界”“强力干预”,甚至被列为“禁书”的作品该书称赞其“写作显示了70后一代作家新的美学话语群体正在崛起。”(见394页)
三、否定延安文艺整风、否定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否定文艺的工农兵方向。史书中对延安文艺整风是彻底否定的,对当时出现的一些受到批判的作品都是肯定的、称“这些文章以知识分子特有的焦虑、愤激,批评延安残存的旧习气以及新滋生的不良倾向,反映了他们积极参与整风的热忱。这种尖锐犀利而又普通广泛的批评在普通人群里引起了巨大反响……”对于《讲话》采取名褒实贬的手法,一方面指出“‘讲话’提出的许多命题今天仍不失其意义,如文艺与生活的关系及来源问题的辩证论述,也符合审美创作规律,但作为特定历史环境的产物,它的更多的一些提法,如‘政治标准第一,艺术标准第二’的观点,文艺家的世界观与创作方法的关系等问题,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机械成分,极容易导致公式化的弊病”。(见449-450页)
史书不认为“讲话”是五四反帝反封建精神的继承和发展,而认为是对五四精神的背叛和否定:“其后果,包括文艺界的整风对‘五四’新文学个性解放思想的否定,彻底颠覆了知识分子与民众之间的启蒙与被启蒙的关系;知识分子成为大众的改选对象。”(见450页)
编写者在篇幅和容量上很吝啬。只用了一节的篇幅,只写了赵树理、孙犁、周立波、丁玲四位作家的作品,对于当时产生很大影响、在思想上、艺术上都比较高,而且经受了历史考验的为老百姓所喜爱、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优秀作品如《白毛女》、《王贵与李香香》、《漳河水》以及《兄妹开荒》、《血泪仇》、《逼上梁山》、《吕梁英雄传》、《新儿女英雄传》、《我的两家房东》、《刘巧团圆》、《刘胡兰》等戏剧、小说、诗歌则提都未提。
四、以“挖掘”“史料”为名,把一些旧时代的反动作品捧上了天,把一些受到人们喜爱的革命作家的作品,如魏巍、李准、柯岩、田间等的作品很少提及或只字不提,而把无名氏的所谓《无名书》吹捧上天,说这部作品是作者在“极其艰苦环境下秘密写作”的,1980年代“在台湾陆续出版的,引起轰动”。新文学史对这部作品花很大篇幅,分别从四个方面作了充分的肯定。称赞其主人公印蒂具有“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精神”(35页),该小说“融合东西的文化视野和文化理想”(35页),作品是“对中国20世纪20年代初到40年代末的社会现实的批判与反思”(35页),“艺术形式上尝试了一条哲理小说、诗小说的路子”,称赞“作者用娴熟的现代主义手法,营构紊乱繁复的象征意象,迭影、错综、颠倒、跳跃、亦真亦幻,迷离怪诞的文本世界”(35-36),称赞《无名书》无论是主题意蕴还是艺术形式,都称得上是一部奇书,是“20世纪中国文学史乃至文化史上的一个奇迹”,是“‘文革’期间地下写作的先声”(36页)。然而,这样一部作品的作者无名氏,据由贾植芳、蒋孔阳、潘旭澜为顾问,由贾植芳作序、由陆士清、陈思和等36人撰稿、由上海辞书文化出版社于1990年出版的《中国现代文学词典》介绍,无名氏“抗日战争爆发后,去重庆,曾在《扫荡报》工作,后任国民党教育部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审查干事”,“1943年-1949年发表中篇小说《北极风情画》、《塔里的女人》等作品,宣扬恋爱至上,1946年出版长篇小说《野兽·野兽·野兽》(后改名《印蒂》),表现了鲜明的反动倾向。建国后长期蛰居杭州。1983年去香港,旋去台湾。”(见“辞典”324页)。而《无名书》则正是《野兽·野兽·野兽》全书的延伸或扩展,印蒂是贯穿全书主要人物。对于这部具有“鲜明反动倾向”的作品情有独钟,而对于一些高扬反帝反封建旗帜、歌颂工农兵英雄人物的作品却异常冷漠、不屑一顾,只字不提,如对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东方》、《地球的红飘带》,李准的《李双双小传》、《黄河东流去》、柯岩的《周总理,你在哪里》、《寻找回来的世界》以及新时期蒋子龙等人的作品则略微一提,一笔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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