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甘岭战役中这个普遍现象,藏着我军胜利原因
“岭”不是山,是一个小村庄。“岭”之两侧有两个高地,对这个地域,中国人民志愿军有一个称谓,而美军却有另外的称呼。
对上甘岭和上甘岭战役,大多数人耳熟能详,但这场战役结局,何以让美军名将懊悔余生?而我方一战成名王牌军却平平地用了“普遍现象”这一简单词汇?从广为人知到鲜为人知及弥足珍贵的影像,藏着上甘岭战役胜利的原因。
上甘岭(中国政协报)
关于上甘岭,你知道多少?
从字面上而言,“上甘岭”三个字中有个“岭”字。“岭”字通常指的就是一座山。的确,在电影《上甘岭》中,也确实是有山的。但其实,这都是一种误解,上甘岭不是山也不是岭,更不是山的名字,而是一个小村庄的名字。
上甘岭是一个位于朝鲜半岛中部江原道金化郡五圣山南麓的小村庄。村庄背后是五圣山。在上甘岭的北边,还有一个小山村叫下甘岭。上甘岭和下甘岭,相距1000米。下甘岭这个地方,在抗美援朝五次战役前曾经是志愿军总部的所在地。上甘岭和下甘岭,先后3次被敌人侵占,血洗一空,房无一间,树无一棵,村里更无一人。
在上甘岭的两侧,有两小山头,右边是597.9高地,左边是537.7高地,这两山头加起来只有3.7平方公里,但它们互为犄角,北靠五圣山,为五圣山前沿的重要支撑点。当时是十五军四十五师的一三五团九连和一连分别守卫这两个高地。
1952年10月8日,美国片面中止谈判,并于14日突然向上甘岭阵地发动进攻,企图迅速占领597.9高地和537.7高地,进而夺取五圣山,迫使志愿军后退,以求得谈判桌上的有利地位,于是震惊世界的上甘岭战役打响了。
因为这两个高地本来是无名的,所以就用小村的名称代替,我军称这次战役为上甘岭战役。美方则称之为“三角形山战役”。
在当时,美军因其537.7高地长而窄,便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鹬脊山”。战役前,美为597.9高地和537.7高地分别起名为“三角山高地”“狙击兵岭”或者是“598高地”“狙击棱线”。
之所以叫“狙击兵岭”,是因我中国人民志愿军第十五军刚上阵地时,美军非常猖狂,他们可以大白天在外面晒太阳,也懒得修工事,全让朝鲜苦力作。如果志愿军朝他们开一枪,美军就还上一顿炮。
面对美军的狂野,十五军在修好坑道工事以后,根据毛主席“零敲牛皮糖”、积小胜为大胜的作战指导思想,依托前沿阵地、广泛地开展冷枪冷炮运动。这一招,打得美军连拉屎拉尿也得躲在工事里不敢出来。
上甘岭地形(新华网)
军事史上有个专用名词:“范弗里特弹药量”。这个名词指的是不计成本地投入庞大的弹药量进行密集轰炸和炮击,实施强力压制和毁灭性的打击,意在迅速高效地歼灭对方有生力量,使其难以组织有效的防御,最大限度地减少己方人员的伤亡。
在上甘岭战役中,美军发射炮弹190余万发,投炸弹5000余枚,把总面积不足4平方公里的两个高地削低整整2米。范弗里特成名于二战欧洲战场,上甘岭战役,炮火猛烈程度,已超过了二战。
上甘岭战役之初,范弗里特自信满满,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宣称:“金化攻势”将是1951年“秋季攻势”以后所发动的一次最大攻势,是一次“扭转当前战局”的“摊牌行动”。
但范弗里特却放了一个“空炮”,战争的结果是:原计划5天的战斗,却足足打了43天。虽然炮火极其猛烈,但伤亡也极其惨重,原计划仅以200人死伤的代价结束战斗,最终却死伤了2.5万人,两个高地居然都没有拿下来。
所谓“摊牌行动”,结果打瘫的是自己。美国军事史专家沃尔特·G·赫姆特在《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一书中写道:“‘摊牌行动’得到了一个令人嘲讽的结局。”“摊牌”成了笑柄,各家媒体纷纷嘲讽。范弗里特极郁闷地承认:“10月14日的金化攻势,损伤了美国对外的威望。”史载:在范弗里特的余生中,他一直对当初将之命名为“摊牌”并且在新闻界面前大肆吹擂,悔恨不已。
上甘岭战役后联合国军遗留下来的炮弹壳(新华网)
十五军一战成名
上甘岭战役开始前,彭德怀指着地图对十五军军长秦基伟说:“五圣山是朝鲜中线的门户。失掉五圣山,我们将后退200公里无险可守。你要记住,谁丢了五圣山,谁要对朝鲜的历史负责。”
1952年10月14日凌晨3点半,战斗打响。
美军用320多门重炮,27辆坦克以每秒钟6发的火力密度,将炮弹倾泻到这两个小山包上。在长达8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前沿部队未能得到有力的炮火支援,一天伤亡550余人。通往一线阵地的电话线全部中断。
这一天里,敌军向上甘岭发射30余万发炮弹、500余枚航弹,上甘岭主峰标高被削低整整两米,寸草不剩。即便是这样,直到4天以后——10月18日,十五军四十五师前沿部队才因伤亡太大,退入坑道,表面阵地第一次全部失守。该师逐次投入的15个步兵连全部打残,最多的还有30来人,少的编不成一个班。
19日晚,四十五师倾力发动了一次反击。597.5高地九号阵地上,美军在阵地顶部的巨石下掏了一个空洞,修成了一个地堡。我军攻击受阻。
19岁的贵州籍战士龙世昌,闷声不响地拎了根爆破筒冲了上去,敌人炮兵实施拦阻射击,一发炮弹将他的左腿齐膝炸断。他拖着伤腿,拼命地往上爬,把爆破筒从机枪眼里杵进去。他刚要离开,爆破筒就给里面的敌人推出来。他捡起冒着烟的爆破筒,又往里捅。捅到半截捅不动了,龙世昌就用胸脯顶住往里压,最后,火光一闪,他整个人被炸成碎片。
20日,敌人再度反扑,上甘岭上表面阵地再度失守,四十五师再无一个完整的建制连队,21个步兵连伤亡均逾半数以上。联合国军投入了17个营,伤亡7000之众,惨到每个连不足40人。美国随军记者威尔逊报道:一个连长点名,下面答到的只有一名上士和一名列兵。
战斗进入了坑道战。电影《上甘岭》里主要反映的就是这一段的故事。10月24日晚上,军长秦基伟的警卫连补充到一号坑道,120多号人,穿过两道固定炮火封锁线,就只剩一个副排长,还有25名战士。坑道里的志愿军战士为后方赢得了时间。
10月25日,十五军召开军党委会议。秦基伟指出:“目前整个朝鲜的仗都集中在上甘岭打,这是十五军的光荣。我们要咬紧牙,再挺一挺,敌人比不了这个硬劲。上甘岭战斗要坚持打下去。上甘岭打胜了,能把美国军队的士气打下去一大截,这是朝鲜战场全局的需要。十五军的军人是流血不流泪的。谁也不许哭!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伤亡再大,也要打下去。为了全局,十五军打光了也在所不惜。国内像十五军这样的部队多的是,可上甘岭只有一个。坚决不能丢了五圣山!”
会议决定,一线部队继续坚持坑道作战,阻止敌人扩张,争取时间,为全军迅速调整作战部署,做好决定性反击准备。
10月30日,我军再度反攻。这次反攻,我军动用了133门重炮,5小时后,志愿军收复主峰。次日,联合国军发动了40余次攻击。
11月1日,联军再度反扑,打到2日拂晓,反被我坚守部队打了个反击,收复了597.9高地全都表面阵地。四十五师补充后用于反击的10个连也全部打光。11月5日,联合国军分5路进攻,四十五师最后一个连队增援到位,打到下午3点,连长赵黑林趴在敌人尸体上写了个条子派人送回:我巩固住了主峰,敌人上不来了。
第十五军《抗美援朝战争史》这样描述:“上甘岭战役中,危急时刻拉响手雷、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舍身炸敌地堡、堵敌枪眼等,成为普遍现象。”
一句“普遍现象”,足以泣鬼神!
经43天艰苦战斗,我军最终取得上甘岭战役的胜利(新华网)
11月7日,联司首长致电嘉奖十五军:“此次五圣山附近的作战已发展成战役的规模,并取得巨大的胜利。望你们鼓励该军坚决作战,为争取全胜而奋斗。”
从11月11日至18日,敌人又先后调集16个营的兵力对上甘岭地区展开疯狂反扑。秦基伟指挥部队与敌反复争夺,共击退130多次进攻,毙伤敌2000余人,收复和巩固了上甘岭阵地。至此,敌已无力发动较大规模的进攻。11月25日,上甘岭战役胜利结束。
消息传到华盛顿,美国反战情绪沸腾了,杜鲁门本想利用上甘岭战役捞取政治资本,却敲响了他政治生涯的丧钟。克拉克哀叹:铁三角的猛烈战争使这场战争变成了美国历史上最不得民心的战争。板门店谈判桌上,美国人从叫喊“让枪炮说话”又回到了“叫人说话”上。上甘岭成了“联合国军”的“伤心岭”。至此,在这一天,美国人坦率地向新闻界承认:“到此为止,联军在三角形山是打败了。”
在上甘岭,随手抓把土,可以数出32粒弹片,一面红旗上有381个弹孔,一截一米不到的树杆上,嵌进了100多个弹头和弹片。这片3.7平方公里的山头,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整个上甘岭战役中,天上没有出现过一架我们的飞机;我们的坦克也没有参战的记录;我们的火炮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是敌方的1/4,美军总共发射了190多万发炮弹,5000多枚航弹,我们只有40多万发炮弹,而且全是后期才用上的。此役之后,我方再没遭遇到美方营以上规模的进攻,朝鲜战局从此稳定在了38度纬线上。
这一战,奠定了朝鲜的南疆北界。
这一役,使十五军在我军战史上,一举成名!
十五军军长秦基伟曾在其回忆录中写道:“上甘岭战役,是一场特殊的战役,它既是敌我双方军力的较量,又是两种世界观、两种价值观、两种思想体系的较量。上甘岭战役不仅从军事上打垮了敌人的攻势,也打出了我军的指挥艺术、战斗作风和团结精神,打出了国威、军威,以后有人说过,美国人真正认识中国人,是从上甘岭开始的。”
作者:闫树军,中国人民解放军原后勤学院训练部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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