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永定驳秦晓:加速资本项目自由化是瓦解经济防线
搜狐财经讯 6月30日,由博源基金会主办的博源基金会成立五周年学术论坛于北京召开。本次论坛的主题为:"中国未来的机遇与挑战"。会议邀请了吴敬琏、林毅夫、李剑阁、高西庆、巴曙松、江平等70多位政商学界精英,一起展望中国改革的困境与机遇。
在分论坛“人民币可兑换进程和资本市场开放”分论坛上,秦晓、余永定、张明、邢毓静等经济学家就“中国资本市场开放时间表”展开了激烈争辩。所谓资本项目自由化,人民币可兑换,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必然要求,开放资本项目,也有利于中国企业“走出去”,逐步推进中国金融业参与全球化。但人民币可兑换和资本项目自由化什么时候落实,现场学者并没有完成达成共识。
首先,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秘书长邢毓静女士发表主题演讲,她认为应该积极推进资本项目可兑换,并且“从时机来看,条件已经具备”。虽然资本项目可兑换和自由化有风险,但邢毓静认为这些风险都可以采用相应机制化解。她指出“尽管在推进中有时机的选择,但是作为基本的制度,如果制度到位,不会疲于应对一会流入、一会流出,这样才有利于推动经济发展。”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邢毓静的发言引发了现场大讨论,各个专家纷纷发表看法,甚至分成了观点相左的两方。
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余永定就反对说“不同意加速资本项目自由化进程”。余永定认为,现在恰恰相反现在是比较危险的时期,特别是在美国和其他国家都面临退出量化宽松的时候,在美联储宣布或将退出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后,“金砖五国”的经济受到重创。余永定说:“内忧外患使我对进一步推动或者加速资本项目自由化步伐更有保留意见。”
余永定进一步指出,亚洲金融危机后,他在香港、东南亚的调查,发现各国各地区对当时没有把资本市场管好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表示后悔。几十年的经济发展毁于一旦,使经济陷于停滞状态。这让他对资本项目自由化有恐惧的心理。他表示“资本项目自由化是中国经济改革的最后一防线,资本项目自由化意味着中国改革彻底完成”,他同时指出“如果我们过早把屏障拆了,以后哭也来不及。”
所以,余永定认为“千万不要说2020年人民币完全可兑换,如果这样做可能给自己置于非常被动的地位。”
对此,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巴曙松有不同的意见,他认为“没有一定的时间约束,我估计再讨论十年措词还是积极稳妥推进资本项目可兑换。”他质疑了余永定认为资本项目自由化导致了东南亚金融危机,他说“是不是可以东南亚金融危机损失归结为是资本管制?有很多不同看法,因为汇率体制僵化、大量的金融的错配。”
所以,巴曙松认为“对这一点(资本项目自由化)应该设定基本的时间表。”
随着讨论的深入,各方嘉宾也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了见解。其中中国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曹远征支持邢毓静的看法。而博源基金理事长秦晓反驳了余永定的见解。他质疑“不再主张遇到战略机遇期、不主张时间表,那一定有一些隐含的假设,这个假设经过论证没有?。。。您是不是假设我们渐进的?我很怀疑渐进。”
秦晓理事长语速平和,但观点犀利。
针对秦晓的质疑,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投资室主任张明做了回应,他说“资本账户管制使中国人补贴美国人,我们认为恰好管制的利率补贴美国人。”他进一步指出“人民币利率管制和资本管制是老百姓非常不利,但是利率管制是因,资本管理是基本方式,假定未来开放资本账户应对不好,假定中国爆发比较大的金融危机,金融危机经济好转还是恶化?”
张明博士明显激动,说话语速加倍,现场开始有点“火药味”。
面对秦晓、巴曙松的质疑,余永定也进行了慷慨激昂的回应,他说:“秦晓董事长很多问题应该问中央领导,不要问我,我是经济学家,我有非常明确的职业目标,不谈职业范围之外的事情。我们现在没有讨论应不应该开放资本项目,而且我还要退一步讲,现在国际经济学文献上,并没有大家公认资本项目开放一定要好,相反我们看大量的文献说,说不清楚好还是不好。”余永定“委屈”地表示刚才秦晓董事长反驳是在冤枉他,因为余永定是最早提出让人民币浮动的人之一。
余永定担忧地表示“现在目前情况下,如果充分把资本项目开放,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把储蓄当中相当一部分换成外汇,现在有50万亿人民币存款,10%换成外币,一下走出对中国冲击多大?有人认为冲击无所谓,可以逼着我们改革是另外一回事,假设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是不是还留一招?这是我们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放弃请自便。”
观点各有不同,但学者们都据理言说,思想交锋激烈。
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余永定(图片来源:搜狐财经)
以下为余永定发言实录:
余永定:首先对博源表示感谢,同时表示祝贺,过去五年中博源做了很多工作,推动中国经济的辩论,提高大家对重要经济问题认识上,起到非常好的推动作用,对博源表示感谢和衷心的祝贺,同时对博源邀请我们演讲表示衷心的感谢。
关于资本项目可兑换、关于人民币国际化谈的很多了,在一定程度上属于笼子对话的感觉,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最后大家达不成一致意见,所以我自己态度别太惹人讨厌,本来跟张斌、张明三个人约定,关于人民币国际化、特别是资本自由化不再讨论,因为我们已经写了文章,关于人民币汇率问题、美元汇率的问题,该说的都说了,当然从来不认为经济学家对经济政策有什么影响,只要满足自己追求经济学理正确意愿就够了。
今天听了小邢发言我觉得挺好,她一开始对资本项目可兑换定义就把很多矛盾去掉了,她把它模糊化,并不排除这个,到底我们分歧在哪里?我摸不太清楚。我简单谈几点,特别感谢小邢占用比较多的时间。
说的具体一点,刚才在大方向来讲大家没有根本的分歧,我认为中国推行资本项目自由化已经十几年,是渐进的过程,我认为渐进态度是正确的,没有必要改变渐进的态度,我比较反对说“我们现在到了战略机遇期”,我不懂战略机遇期是什么,第二不同意加速资本项目自由化进程,恰恰相反现在是比较危险的时期,美国和其他国家都面临退出的问题,特别是美联储,我们国家这两个礼拜出了很大的事情,我对人民币国际化和资本项目自由化问题不太感兴趣,对银行间拆解市场爆升关注很多,恰恰暴露我们很多问题。
内忧外患使我对进一步推动或者加速资本项目自由化步伐更有保留意见,需要讨论清楚现在是否是所谓战略机遇期,国内、国外把情况看清楚。
第二是否需要时间表,2015年基本实现资本项目可兑换,2020年人民币完全可兑换,需不需要这个时间表?
第三持续的问题,我们利率这么多问题,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没有很好的解决,我依然坚持传统的理论观点,我们必须要搞好时序,当内部一系列问题没有解决好的时候,不要急于开口子,成了没头苍蝇似的,给自己造成很多的麻烦。
另外我对资本项目自由化持悲观态度,有些不建立理论基础上,建立实践观察和实践经验基础上,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我花了两个多月在香港,走访各种各样的金融机构,我们接触香港各种各样人,然后到泰国、马来西亚等,他们对当时没有把资本市场管好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我们辛辛苦苦搞了几十年,你们一进一出把财富全搞走了,使经济陷于停滞状态。
使我对资本项目自由化有恐惧的心理,最近美国搞退出过程中,所谓“金砖五国”没有一个不受到重挫,只有中国还好没有彻底打开,所以情况相对好,南非、巴西、印度,俄罗斯在09年到10年他的利息率百分之十几,资本项目完全开放要不然全都走了,俄罗斯到现在经济增长只有1%多,通货膨胀6%多,我参加跟他们两个中央银行行长、财政部长讨论,他们对这个问题认识不太清楚,我给他们介绍中国情况。
如果我们过早把屏障拆了,以后哭也来不及。具体的材料我不掌握,毕竟是学者,很多情况不知道,特别是跟政府官员很难辩论。十年前我说引资太高,当时五千万在中国比重太高,旁边商务部副部长说不对,现在外资量根本不是五千亿,才两千五,这是你们说的数字?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没有考虑那个问题,我没话说,因为他掌握数据。作为一个岁数比较大、经历一些东西的人,同时跟第三世界国家,遭受重大损失的那些国家人,在这个问题慎重一点,不要急于求成,我们迎头战胜最最严重的、最最需要解决的挑战,而不是做一些比较容易的事情,这个相对容易,因为不涉及某个具体集体、具体利益,要损失大家都损失,障碍比较少的东西,咱们捡轻的路走,需要马上做的事情没有做,最后结果虽然处于好意,可能得不到好的结果。
资本项目自由化是中国经济改革的最后一防线,资本项目自由化意味着中国改革彻底完成,其他没有完成之前,虽然一步步走,千万不要说2020年人民币完全可兑换,如果这样做可能给自己置于非常被动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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