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王震同志诞辰110周年

——不按常理出牌（二）

张九九

原编者按：

2018年是王震同志诞辰110周年。世界社会主义研究公众号将刊登亲历者关于王震同志的系列往事。本文纪录人为亲历者张延忠女士（张九九），系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张鼎丞长女，原国家人事部党组成员兼人事培训司司长。敬请关注。

1993年3月12日王震同志逝世。家人和身边工作人员依照其遗愿捐献了眼角膜，同年4月5日其骨灰撒落在大雪初霁、晶莹夺目的天山之巅和他魂牵梦绕的石河子垦区……

我常想起胡子叔叔的卧室，不由得联想起胡子叔叔一连串不按常规出牌的事情。初看煞是可笑，深思无限敬佩。

走进他的卧室，一张普通的床，门左手靠墙放一张普通的小两屉桌，桌上放着一部电话机。最引人注目的是，靠桌子的白墙上满是一串串字迹大小不同的数字，有黑铅笔写的，也有红蓝铅笔写的。注意看，就看到这数字的前面有，值班室65……；总理值班室39……；……哈！直接把号电话码记墙上了！！

满墙涂鸦，看似不妥，可有什么不妥！？没有！没有任何不妥！直接在墙上记事，清晰好找，方便快捷，不丢失，不误事。记纸上，再贴墙上，真是假装斯文！

傅传作的悼词这件事，也像墙上记号码一样。傅传作是二方面军的老人。反“二月逆流”时，有人要让他揭发贺龙及其“死党”他没有顶住；批邓和反击右倾翻案风时，他正在空军任政委，空军又比较热闹。由此，在他去世后，悼词中写了一段他在文化革命中的表现。他的家属当时很有意见，但是有一些老同志，尤其是二方面军的老同志，坚持要写上文化革命这一段，空军党委很为难。僵持了很久，尸体一直不能火化。

傅传作的女儿傅海玲找到我，想向上反映一下。这件事比较难办。我想王震、余秋里、傅传作都是二方面的老人，王震现在是军委常委，找他反映情况最合适。

我去找胡子叔叔说了这件事。胡子叔叔说，叫傅海玲来见我。

傅海玲带了预先写好的信，去见胡子叔叔。胡子叔叔看过傅海玲递给他的信之后，说：“你的父亲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是有贡献的。解放后对空军的建设也有贡献，这些在悼词中都做了充分的肯定。小平同志说，对文化革命中的问题宜粗不宜细嘛！你们要守纪律，要尽快办好你父亲的丧事。遗体告别我参加。”不等傅海玲说话，他拿起铅笔，很快地在信的空白处作了批示。批完后递给傅海玲：“你看！就这样！”然后告诉秘书：“赶快送给余秋里。”

我记得，胡子叔叔是这样批的：“秋里同志：文化革命这一段，拟删去。王震х年х月х日”。最有意思的是，在“秋里同志”几个字上，他还划了个圈，用线条引出来，写着“同意。秋里”几个字。

一件不大不小麻烦的事就这样解决了。

我问胡子叔叔，你在新疆时，是否有过径直把车开过乌兹别克那边去的事？胡子叔叔说“那一望无际的的棉田硬是好！老大哥嘛！那次带回来的种子，种出来的棉花硬是好啊！确实好！新疆长毛绒，是世界最好的棉花品种。”

他接着很自豪地说：“毛主席正在莫斯科访问，外交部说我闖了大祸，立即报告总理。斯大林知道了，通知乌兹别克，国宾待遇接待！王胡子要看什么看什么，满足王胡子的一切要求！”

我又问他，“有过大骂苏联总领事的事吗？”胡子叔叔说，“那个总领事和我打得火热，请我吃饭、喝酒、碰杯，为斯大林万寿无疆干杯！为毛主席健康长寿干杯！为友谊干杯！……那家伙看干杯干的差不多了，拿出张纸，叫我为中苏友好签字！妈的！！友好个鬼！叫我签卖国条约啊！我醉了嘛！要我揍他！毛主席说，王胡子，你哪里是醉了？！骂的好！”我听胡子叔叔说，毛主席是这样说的。总之那个总领事被撤了。

斯大林喜欢胡子叔叔这样的将军的。后来胡子叔叔胃出血，去苏联治疗休养，受到苏方非常高的礼遇。

刚进疆，十万大军，困难的很，要搞生产，没有经费，胡子叔叔宣布全军每人只发一顶帽子，少发一件上衣，……省下的钱兴修水利，种粮食，发展生产。据说有人骂街。胡子叔叔说，“谁说有人骂街了？！是你王妈妈？！最初苦是苦了点，后来都说我搞的好，生产发展了，生活改善了，个人也有积蓄了嘛！”王妈妈说“扣发的帽子、衣服都折成了钱，算是个人入股，以后都还了本，分了红。我没有，你胡子叔叔不让要。”

胡子叔叔非常敬爱他的母亲。胡子叔叔是新疆党政军一把手，有一次开群众大会，胡子叔叔在台上做报告，他的母亲很自然地跟着他走到主席台，坐在主席台上，很认真地，很权威地审视着儿子。王妈妈批评胡子叔叔，“你怎么能让母亲坐在主席台上呐？影响多不好！”胡子叔叔气了，“怎么影响不好？！我的母亲是了不起的劳动妇女，她有资格上主席台！”

更奇特的是在北大荒，胡子叔叔下命令，春节没有老婆的人都放假回家，讨不到老婆的不许回来！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故事，以为是戏说。不过这是千真万确的。胡子叔叔对许多人说过，也对我说过，他说：“我下过无数个命令，这个命令是我最满意的命令。”

这些事，粗看似乎真是有问题，似“王震真是个不拘小节的粗人！！”可是仔细思索，其实胡子叔叔严守着党的纪律，按照党的根本原则和人民的根本利益办每一件事；是多么智慧，多么细致周到，对人民的事情，对国家，对同志，对劳动人民，哪一件不是情深意切？忍不住流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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