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建军”致胜之旗
——“白云山团”战旗天安门受阅的时代意义
高戈里
前不久,一位两年多前曾坚守洞朗502天的年轻朋友来访,聊到“白云山团”战旗在国庆70周年阅兵式上接受检阅时,告知:“白云山团”战旗入选100面国庆受阅战旗,在西部战区震动很大,出乎不少人的预料。
“白云山团”战旗在国庆70周年阅兵式上接受检阅
回顾历史,立足现实,本文有必要强调:“白云山团”战旗,绝不是简单的“战功招牌”。战旗“红”之底色,染就于“民主建军”中,具有面向世界的时代意义——不仅仅是战胜强敌的法宝,更是防止蜕变的利器,传播真理的路标。
一、向胆敢犯境者示“强”
驻守雪域高原的“白云山团”,前身是志愿军第五十军一四九师四四七团。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经志愿军总部批准被授予荣誉称号的团级单位,唯此一家。
志愿军第五十军,虽然由1948年10月17日长春起义的国民党第六十军成建制改编的,但在抗美援朝第三、四次战役中,却打出了令志愿军统帅和党的领袖吃惊的骄人战绩。
其经典战例之一,打的是如今在我西南边陲多次犯境者顶礼膜拜的宗主国。
1951年1月3日晚,在汉城北面的佛弥地,第五十军一四九师两个步兵营截歼了英军第二十九旅皇家来复枪第五十七团一部和第八骑兵(坦克)团直属中队全部(即1951年2月26日《人民日报》报道的“皇家重坦克营”),用爆破筒、炸药包和手榴弹炸毁敌坦克和装甲车27辆、汽车3辆,缴获坦克4辆、装甲车3辆、汽车18辆、榴弹炮2门,毙、伤敌200余人,俘少校柯尼斯以下官兵227人。那一夜,爆破筒和炸药包用光了,就用手榴弹,“揭盖盖”的吼声在谷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战斗意志,窥一斑而见全豹。战后,英军战史将葬送二战名将蒙哥马利麾下劲旅的这道谷地,称之为“死谷”。
截歼英二十九旅“皇家重坦克营”战场
随即,第五十军四四二团于1月4日凌晨,率先攻入汉城。
我军攻取汉城,在国际上引起了极大震动。作为耻辱,韩国现代史将这次汉城失守称为“一四事变”。消息传回国内,北京天安门广场祝捷群众彻夜狂欢。一位台湾国民党军少校曾告诉我的朋友双石(本名周军):当年台湾不少官兵私下议论,中国自鸦片战争起,受尽欺辱,光首都就叫洋人侵占过三次。不管怎么说,“共军”都给中国人争了脸面。你国民党要是有本事,也去如何如何呀!
第五十军一部攻入汉城后在独立门搜索前进
志愿军第五十军更为经典的战例,是在1951年1月25日开始的抗美援朝第四次战役中,按照彭总“西顶东放”的部署,第五十军与第三十八军一一二师并肩,在世界一流军事强国美军重兵集团的西线,阻击敌主要进攻集团,以艰难的“汉江五十昼夜阻击战”,为我军主力在完成战役准备的基础上于中线实施横城反击战,赢得了宝贵时间,圆满完成了预定的作战任务。
是役,第五十军多次受到志愿军总部的通令表彰,所属第一四九师四四七团经志愿军总部批准被授予“白云山团”荣誉称号。
战后,志愿军统帅彭德怀一言九鼎:“有我彭德怀在,五十军不但不会编散,而且优先换新装备!”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党的领袖也纷纷交口赞誉。
物换星移,69度春秋后的“白云山团”雄风犹存,武器装备今非昔比,曾被大英“日不落帝国”殖民者若再胆敢犯我边境,就更不是对手了。
二、向可能蜕变者说“不”
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战斗力,主要体现在全体指战员的主观能动性被充分调动了起来,而非少数将领“亮剑”。
充分调动全体指战员的主观能动性,靠的,不是指挥员的“振臂一呼”,更不是书斋秀才的喋喋说教,而是井冈山时期创建的党领导下体现“官兵一致”原则的“民主建军”,让基层指战员当家作主。
“民主建军”在“白云山团”所在部队,曾有过最为经典的表现——这支部队起义后,我党迅速派去了四百多名党员干部,领导广大起义官兵开展以控诉旧社会、控诉旧军队(又称为“民主运动”)为核心内容的政治整训,在彻底摧毁旧军队残酷的阶级压迫制度的同时,建立了以士兵委员会为标志的确保士兵群众当家作主的一系列政治工作制度,进而实现了脱胎换骨的彻底改造。
近年来,否定我军政治工作“生命线”的英雄史观、单纯军事观点,在史学界,在文化艺术领域,泛滥成灾。比如,公众号“这才是战争”作者就公开指责:“说五十军一下子就脱胎换骨,那也太假了吧!”完全无视我军各级党组织的历史贡献和历史总结,无视毛泽东主席和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决议对这支部队政治工作的充分肯定。
事实表明,经过脱胎换骨的政治改造,经过耐心细致的政治工作教育,这支部队在体现人民军队的政治本色上,甚至超越了一些老部队。
仅举一例:1951年春,志愿军第五十军从朝鲜回国整补期间,补入了第三野战军一个加强团的战斗骨干。其中的老八路邹本珊就任该军第四四三团的营长没多久,多位起义官兵就给他提了意见,说他“爱骂人,违反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多少年后,邹本珊老前辈还笑着“抱怨”:“我哪儿骂人了?这说话个带把儿,也算骂人?”
在这支部队里,有些事情搁在“老八路”身上算不了个啥,对起义干部未必就不算问题。就拿一些人习以为常的口头语来说吧,管他是“国骂”,还是“村骂”“街骂”,军人,有几个不整天把裤裆里的家伙吊在嘴边?老八路如此,人们会因为工农出身而原谅他,即便提了意见,他改不改也无关紧要。起义干部就不同了,骂人,必和你在旧军队的历史及军阀作风联系起来,你非改不可!
这,就是我军思想政治工作的威力!
随之,干部自觉接受战士监督和批评,在这支部队蔚然成风。我在长篇纪实文学《心路沧桑——从国民党六十军到共产党五十军》(四川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二版)中记载:
浦绍林在全团介绍经验没多久,自己就犯了一次“错误”。
那是鄂西战役的行军途中。连续几日,每天翻山越岭一百多里强行军,非常疲劳,行军掉队的又多了起来。从吉林榆树补入的翻身农民小崔是个平脚板,没走过远路,南方的大山更没爬过,几天走下来,脚板痛得钻心,又逢下雨,在山路上走几步就要“啪”地摔一个跟头,几乎天天掉队。
指导员通常走在全连行军纵队最后。那天,小崔又掉队了,先是班长接过他的枪,继而是副班长扛上了他的背包,再后来米袋子落到了浦绍林肩上。小崔还是走不动,特别是过河,脚一浸到冷水里就抽筋。没办法,只好让别人背着过河。
小崔越走越慢,离队伍越来越远。鄂西是新区,土匪多,浦绍林心里那个急呀!越急,小崔走得越慢,终于当浦绍林亲自把他背过一条小河后,小崔开始耍赖了:
“指导员,我实在走不动了,不走了!”
心急如焚的浦绍林忍无可忍,上前两步,飞起一脚踢在小崔的屁股上。
“你指导员还打人?”小崔嚷了起来。
“打人?”浦绍林先是一怔,随后一肚子不满脱口而出:“这几天,你的枪谁在扛?你的背包又是谁帮你背?你的米袋子落在我肩上的时间还少吗?背你过河我有二话嘛?你是人,我们共产党员就不是人啦?”
“你是人,我们共产党员就不是人啦?”今天某些共产党员也这么说过,但变味了。当时,在刚刚被改造过来的国民党起义部队中,这话却有着极为深刻的历史内涵。
浦绍林那天没想什么“历史内涵”,他只想着不能让战士掉队。越说越气的浦绍林抄起路边一根树棍,大吼一声:“你不走?你不走我还打!”
没等树棍落下,小崔起身走了,没再让人搀。
当晚,指导员打人的事在连队传开了。针对个别“群众反映”,严于律己的浦绍林在鄂西战役结束后的休整期间,就自己的“残余军阀作风”问题,主动在全连军人大会上作了一次深刻的检讨。
各班讨论时,对指导员的检讨产生了截然对立的两种意见。
“干部打人是军阀作风,应该受到批评。”持有这种意见的主要是新补入的翻身农民,但在连队战士中占少数。
起义士兵听了很反感,一群云南老兵嗓门吼得老高:狗屁军阀作风!军阀作风你见过?指导员剥削谁了?压迫谁了?当官的帮当兵的背东西,背当兵的过河,有这样的军阀吗?打人?该打!我说打轻了。那天指导员打他是为他好。在大山里行军掉队后,被土匪剥光衣服弄死在路边的,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一个家庭,老子还打儿子呢!不该打?那你说怎么办?他身上的东西全让别人帮他背走了,道理也讲够了,难道让他一人在河边坐到天黑?或者让指导员陪着不走?
浦绍林制止了起义士兵理直气壮的反驳,明确支持了对自己的批评,这不仅仅是高姿态,重要的是,他要维护自己呕心沥血向起义官兵灌输的民主思想和民主制度。
都说,那个年代战士给干部提意见,面对面,真尖锐啊!第四四五团炮连副连长杨宗仁回忆,鄂西战役的一天,本连驮炮的马摔下了山,杨宗仁见到下山找炮的战士就问:“炮摔坏没有?”炊事班长听到这话就提了意见:“怎么不问人摔坏没有?说明你的立场还没转变!”杨宗仁后来感慨:“这是我一辈子的教训。”
浦绍林在朝鲜
基层指战员都如此当家作主,又如何焕发不出超常的战斗力?
我军在党的领导下发扬“民主建军”的传统和作用,我们“50后”这一辈军人是见证过的——某军分区原司令员叶卫东1970年代在西藏“白云山团”当排长时,一次部队搞整风,连队党的支部委员会认真研究两天后,在“革命军人委员会”参与主持的全连军人大会上,连长张昭远、指导员姜崇业带头动员战士给干部提意见。
叶卫东回忆:光我这个小排长,就被提了70多条意见。这其中个别意见确实有点冤枉,比如说“看不起农村兵”我就不愿意承认。农村兵朴实、能干,谁不喜欢?但又不能反驳,不能打击战士批评干部的积极性呀!只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军人大会一结束,连队干部便叫响了一个口号:看我的!跟我来!
连队面貌焕然一新!
再后来,连队被成都军区评为“硬骨头六连式的先进连队”,荣立集体二等功。
被浦绍林、杨宗仁、叶卫东们视为政治生命的“群众反映”,曾是毛泽东时代共产党队伍用以评价干部、防止权力滥用并且使用频率很高的一个流行词语,又是低成本高效率的反腐利器,近些年来,趋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贬斥“冒杂音”。
特别是一些共产党的败类在位期间,不仅严重脱离群众,甚至一度卖官鬻爵成风。
我退役后有个爱好,就是外出遇到小战士时,只要方便,总要和他们聊一聊部队现状。令人欣慰的是,十八大后,小战士们几乎都高度评价部队的“公开、公平、公正”。因为,恢复了基层民主制度后,“哪个当官的都不敢像从前那样了”。
当然,背离“民主建军”精神的蜕变,不止“卖官鬻爵”一种,特别是思想上的蜕变,还多。比如,有人以“红色血统”论高低贵贱,看不起参加革命比较晚的起义部队。这种有辱“红”之本色的封建思想残余,是逆历史潮流的。
因为,172年前的《共产党宣言》早已有言在先:“每当人民跟着他们走的时候,都发现他们的臀部带有旧的封建纹章,于是就哈哈大笑,一哄而散。”(《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74页)
三、向求索真理者指“路”
“民主建军”,作为我军独有的致胜法宝,创建于人民领袖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部队的三湾改编。1928年11月25日,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中指出:“红军的物质生活如此菲薄,战斗如此频繁,仍能维持不敝,除党的作用外,就是靠实行军队内的民主主义。”(《毛泽东选集》合订本,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64页)
“政治工作是革命军队的生命线”。 1948年1月30日毛泽东在为中央军委起草对党内的指示中,明确提出:“部队内部政治工作方针,是放手发动士兵群众、指挥员和一切工作人员,通过集中领导下的民主运动,达到政治上高度团结、生活上获得改善、军事上提高技术和战术的三大目的。”(《毛泽东选集》合订本,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1218页)
2020年爆发的新冠肺炎疫情,虽然肆虐全球,却意外地让整整一代中国年轻人“天天见证历史”:不仅见证了资本控制的美利坚“天堂国”唯我独尊唯利是图的本性毕露,还见证了红色中国战疫复产“一枝独秀”所体现的制度优势。
面对整整一代年轻人的觉醒,西方舆论界甚至惊呼:“如果中共最终给我们上了一课,该怎么办?”(观察者网2020年3月14日报道)。
实际上,“白云山团”所在的藏区部队早就在给顶礼膜拜西方列强的邻国边境守军“上课”了。
1962年那次自卫反击战按下不表,就说说近年的两件事情:
一件事情,是边境对峙。这里面我军戍边指战员可歌可泣可乐可喜的故事太多太多了,因为可以理解的原因,本文不能畅谈。
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小战士妙语一句拆“人墙”,可称得上新时期我军传承“瓦解××”光荣传统的一个经典范例,也充分显示了边境两军基层官兵戍边意志的截然不同。
网上关于边境对峙的图片
而这,又与其能否当家作主,密切相关:
另一件事情,发生在一次双方军队的反恐联合训练(与巴铁是“联合演习”)中。那天开饭的时候,本来,我军精心准备了一顿丰盛、可口的中餐,但邀请对方参训官兵就餐时,对方军官却意外集体罢餐,还声称中国军队“侮辱”了他们!
我军承办此餐的指战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个个喊“冤”:好言好语招呼他们,好吃好喝伺候他们,好心好意接待他们,谁“侮辱”他们啦?
翻译一追问,才恍然大悟:我军自井冈山建军起,就实行官兵一致原则,官兵同吃同住同劳动,党员干部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形成传统,传承至今,所以,也就习以为常地安排对方军队的官兵同室就餐。殊不知,对方军队承袭的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军队等级森严的阶级秩序,官和兵之间阶级地位尊卑有序,衣食住行贵贱有别,否则,就有辱身份。
哭笑不得的我军干部赶紧布置,在食堂内,用屏风将他们的军官和士兵隔开。果然,这一扇屏风的“大忽悠”,隔开了官兵之间心理上的“地位”,给够了他们居高临下的官长“尊严”,平息了军官的“罢餐”风波,虽然,官兵的饭菜还是一样的。
显而易见,双方官兵戍边意志的天壤之别,源自于能否当家作主的社会地位。
《解放军报》2015年10月23日关于联合训练的报道
在当今世界向着多极化方向发展的今天,我们尊重各国人民的制度选择,承诺“不输出革命”,但我们面对追求平等和正义的友人时,面对友人探寻中国共产党建政理政的“法宝”时,完全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掩饰社会主义中国从弱到强走向辉煌的制度真谛,特别是中国式的民主制度真谛。
对此,笔者曾有一篇网文:
《人民民主PK西式民主之三大本质特征——改造国民党起义部队经典工作回顾》
一、最重要的民主权利,是民众的生存权
二、最实在的民主形式,是士兵委员会制度
三、最科学的民主政体,是民主集中制